三月闲

心灯不夜 道树长春

【盗笔乙女all向】花花世界(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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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山四美all

这篇交代了妹的身世以及和齐的泰北旧情

火车顶那段也是我做梦梦到的场景,醒来还和我朋友脑花儿说了。我是真·梦女,可能因为睡眠质量不好,只要睡着必会做梦,始终觉得梦是我第二个世界

彩蛋是齐的视角

下章齐会睡妹哈哈哈哈 没错 按时间线来说妹的第一个男人是齐








其实我不太爱提以前,以前是个阴郁、困顿、令人生恨的词汇。


我妈是从广西壮族某个小山村里被贩卖到两百公里外的镇子上的,她漂亮又廉价,作为我爸的第三任续弦。

我爸是镇上比较有钱的一个建材商,他娶的前两任妻子都因病去世,镇上人说他克妻,没人敢轻易再把女儿嫁给他,而我外公外婆毫不在意,他们更多需要钱养活下面四五个孩子,把貌美而无知的大女儿托人贩子卖给了他。


我爸,怎么说呢,其实我很少叫他爸。他好像厌女,对女人有着天然的痛恨,我不明白为什么厌女还要连娶三个老婆。

他时常打我妈,也捎带着打我。前两任老婆给他留下四个孩子,我是家里最不受宠的那个。我妈没念过什么书,她被卖过去的时候也就十七八岁,她有理由恨这个世界,恨为了几万块抛弃自己的亲生父母,恨时常殴打她的男人,恨对自己态度不恭的继子,也恨我,我是她恨的产物,是一团罪恶污秽的集合。


我从小学开始就念寄宿学校,那时候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,他叫季风,是个男孩子,脆弱、敏感、友善。他爸入狱,他妈妈在镇上开一家裁缝铺子。

从本质上来说,我们是一类人。

他文笔细腻,会写诗,还自学了吉他,晚自习我俩总是逃到天台上,他拨弄旧琴弦为我哼唱自己写的歌,夜晚的风拂起我的发,他的眼睛比星子要亮几分。


后来他爸出狱,去工地打工,他们举家搬迁,而我因为中考成绩优异,我爸觉得我没准儿能成家里第一个高材生,头一次为我花了一笔数目不小的择校费,送我去市一中念书。


我和季风相隔五六百公里,思念不断。虽然那时智能手机已经开始流行,但我们依旧选择古朴浪漫的方式,用纸笔传书。

我们约定一起考去浙大,他喜欢杭州。他在信里说:“杭州真的很美,我在画册上见过,晴山远日,树影柔和,我们会在春柳拂面的桥头相见……”

再后来,他爸因事故死在了工地上,他妈妈精神失常。戏剧性的是,我俩如此相像,高三那年我爸心梗发作一命呜呼,我请了长假回镇上奔丧。


我爸那边的亲属说我妈会巫术蛊毒,害死了他,图谋几分财产。我当然知道这是无稽之谈,我妈要是真的会,她早把我弄死了。我妈在葬礼上发疯,无差别地攻击所有人,她长久以来压制的恨在此刻汹涌澎湃,血腥气逼上我面孔,她扫视大家,最后把视线定格在我身上,她说,你们都去死。


我没死,死的是季风。他从楼顶跳了下来,有人说他穿了宽松的白衬衫,像一只寂寞的白色大鸟,张开手臂一跃而下。

季风真的像一阵季风,互相取暖的日子如同一场梦,他席卷了我的青春,然后悄无声息不留痕迹地溜走。时至今日我仍然难以定义我们的关系,用俗套的话讲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,更多时候我们是彼此的心理支柱,他的离去让我内心逐渐塌陷崩溃。


那天,我在故居烧信。

火舌温吞地舔着我一封封心事,我妈出现在身后,我爸死后她迅速消瘦下去,昔日美丽的眼睛凹陷,她的影子在黑暗中如同鬼魅。

她说,小小年纪就为男人流眼泪,不值得。

我回头看着她。

她又说,我的眼泪早在某天流尽,这辈子我再也哭不出来了。

某天,哪一天?我不得而知。

她看着我面无表情,手却紧紧攥着:“为什么你不和他一起死?”

他是谁,我猜说的是我爸。

“我不会给你一分钱。”她说。

我慢慢回她:“都是你的,我不要。”


一同烧掉的还有浙大的录取通知书,她还是面无表情看着,丝毫没有抢救的动作。

“妈。”很久违的称呼,我叫住她。

“我走了。”

她扯出一个机械的表情,她再次说,你最好去死。


我和老家一个老表去了泰国当黑导,我妈是壮族人,小时候她带我也经常讲壮话,而泰语与壮话都属于壮侗语系,学起来并不吃力,也胜在我那时候年轻,脑子好,仅半年日常对话就毫无障碍了。


那次我接到一个活儿,去清迈接待一家欧美游客,他们在当地租了车子,要我带他们自驾游。我从曼谷出发,为了省几千株的票钱,使用了一种原始的手段:扒火车。


为了不引人耳目,我选择一班深夜出发的火车,没什么经验,我身量也不怎么高,背着双肩包费死劲想蹬到火车顶上,这时一双手伸来。

月台微弱昏黄的灯光下,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。我警惕地看着他,不明身份的人,我究竟应该跳下去撒腿就跑还是该握住他伸出的手?


“上来。”他说的是中文。

“谢谢。”我嘟囔一句,被他提着拉上去。

他力气很大,我是真的被他一拎就提上去的。

“你也扒火车?”他问我。

毕竟是有点不道德的行为,但他丝毫没这么觉得,非常自然和镇定地开口。我多少有点尴尬,呃了半天只好点头。


火车汽笛鸣响,逐渐开动驶向泰北。我坐得离他远一些,因为他看上去是个奇怪的男的,哪有好人大半夜还戴墨镜啊!他穿一身黑衣,脸部线条坚毅帅气,肌肉紧实饱满,厚底军用靴,腰间好像还别了把匕首。但我有意的远离无效,他主动靠过来和我聊天:“说说话呗,这趟是慢车,得走很久,你不无聊?”

他说他去南邦,而我去清迈,那么他比我要早下车。


“你有没有成年啊?这么小,跑来当黑导?”

我恼羞成怒气急败坏:“我是正经导游!不是黑导!!”

“正经导游扒火车?”他乐了,很直接地点破我。

好吧,我没话说。

但我确实生他的气,站起来后退几步,这时他也突然起身,几乎是瞬间将我压倒,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砸得说不出话,视线突然全黑,随后耳边就传来空洞呼啸的风——火车进隧道了。


“你应该谢谢我,如果刚才你还站着,整颗脑袋都会被削掉。”

哪有那么夸张,最多半个头,不过我还是说了句谢谢。


这隧道似乎很漫长,而他一直维持着将我压倒的动作,我想动弹,却不料他的手掌覆在我眼睛上,我在他指尖闻到淡淡的烟草味。

“你干什么——”

“日出了。突然见光,你会流泪的。”

隧洞的风声渐小,他的手掌也在慢慢一点点地松开。


瑰丽的朝云破开墨蓝色天空,视线下是东南亚热带巨大的茂密树冠,远处不知名的湖泊被染上一层水红。

太阳在冉冉升起,他重新坐下,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很狼狈地爬起来。

“谢谢。”我再次说道。

“不客气。”


“为什么来这里?你看样子应该在国内读大学,而不是东南亚讨生活。”

“很长的故事……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离开了,我想逃离那里。”

“男朋友?”他挑眉。

“不算吧。”

“就为一个男人?他不要你你找别人去呗。”

我痛恨他云淡风轻的语气,我发生什么,他根本不懂。于是我盯紧他墨镜下的眼睛:“他死了。”

他的笑凝固在脸上一瞬,很快又继续下去:“抱歉啊。”


他的歉意没那么诚恳,我低声咒骂起来。

“你觉得……生命重要么?”

很哲理的问题,我暂时不好回答。

他看着我给出自己的答案:“重要,也不那么重要。重要的是被投注了情感的个体,无人在意时,生命是鼠群。”


“是,没人在意我,所以我的命不值钱。”

他笑了:“我的命倒值钱,不过也一样没人在意。活的太久意味着无数可能性,但我已经很疲惫了。”

什么话,他看上去很年轻,二十八九,要不三十多。


他从随身带着的破包里掏出一罐啤酒,打开仰头喝了一口递给我:“两个老鼠人,走一个?”

我接过也灌一大口。

我和他并肩坐着分享一罐啤酒,看完了整场日出,场面有些像末日逃亡电影的结尾,男女主杀出重围,在瑰丽宏伟的日出下迎接未知生活。


火车停在南邦时他跳了下去,动作敏捷轻快。

他抬头看着我,从野生怒放的花丛中折下一枝,嗅了嗅笑了,他把那支泰北野玫瑰掷飞镖一样掷进我怀里。


就是那一瞬间,我突然想跟他走。

“能和你——或许,你带我走吗?”

去哪都行,浪迹天涯。

他轻轻摇头,点了一支烟,用口型对我说:再见。

列车缓缓开动。


我在火车顶上躺下,用背包遮住明朗炙热的日光,和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说要他带我走,这应该是我此生最疯狂的事了。


再见仅仅是半年后,我在大皇宫门口揽客,看到他身后随了一队人,他拿着导游小旗子,还戴了麦。

这人很显眼,一方面因为他个子高还帅,另一方面他总是一身黑衣戴墨镜。

他也是导游么?但他身后清一色男的,看上去都不太好惹的样子,硬要说的话,像黑社会团。


他好像没看见我,而这时老表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急单,当天去当天回,让我火速开车前往,我只好跳上车一脚油门飞出去。


深夜回到住处,他竟然在我家门口等着。

“嗨。今天本想跟你打个招呼的,但你转头就跑。”

“是你?你怎么找到这儿的!”

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,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给我:“还接单么?”

“现在?我很累了,不去。”

“不是现在。明天。”

“去哪?暹罗广场、考山路、素万那普?还是稍微远一点的西昌岛普吉岛那些?”

“都不是。”他看着我笑:“夜丰颂。”

夜丰颂,已经在泰缅边境了,我才不去!

“考虑考虑,”他伸出五根手指:“给你这个数。”

“五千?你最好别说是五千铢,不然我会杀了你。”

他乐得止不住,用手揉乱我头发:“五万,RMB。”

他指指天说:“这次上头的大老板很有钱。”


“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!”

“我姓齐,叫我瞎子就成。”

齐看着笑得开心,他说,我问过你那个老表,你叫张满满,十八岁。





——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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